在澳洲农场工作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在澳洲农场工作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写到了自己在澳洲北领地的小镇凯瑟琳生活的体验,2017年7月17号,为了抓住收集二签的最后一次机会,我离开了凯瑟琳,驱车500多公里,回到了达尔文,准备开始我在澳洲打工度假期间第一年的最后一个阶段的生活。
其实平心而论,去农场生活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关于打工度假的二签政策,我在之前的文章中也介绍过跟多次了,如果自己可以选择去咖啡厅,导游,甚至餐馆,酒店工作换取二签的话,我都不会选择去农场,毕竟和其他工作比起来,农场工作要面临的恶劣的自然环境,以及强度颇大的身体负担,对我这个从小没有接触过任何农活的人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想都不会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然而,为了能够拥有更充裕的时间,换取更充裕的资金,完成自己环游澳洲及环游世界的目标,在两个月的尝试寻找其他类型的工作无果之后,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向黑暗的澳洲政府黑恶势力低头。
在澳洲农场工作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在这里我想花点笔墨为大家介绍一下北领地的农场情况:
北领地这个州在澳洲的七大州中,是人口最少的一个州,也是相对而言,最荒凉寂寥的一个州,相对于拥有着悉尼,墨尔本,布里斯班这样的国际大城市的维多利亚州,新南威尔士州或者昆士兰州而言,面积相当于广东广西湖南贵州江西福建六省的总和的北领地的绝大部分地区,都是未开发的处女地,即使是省会达尔文这样的城市,也只有十万人的人口,别的城市……呃,很尴尬,我们甚至可以说这里没有别的城市了,剩余的有人居住的地方,绝大部分地区都是百十户人家凑成的小镇。
在这样的一个面积辽阔且人烟稀少的地方,农业和畜牧业便成了这里的支柱产业,而由于其稀少的人烟,与大片土地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关系,然而即使澳洲政府将这里的基本工资设置到了全澳最高的水准,北领地却依然常年面临着劳动力稀缺的问题,因为土澳的local朋友实在太注重生活的品质了,即使农场的薪酬开到了50-60澳元一小时(300人民币左右),也很难吸引哪怕只有高中学历的人们前来做这坑爹的工作(澳洲的12年义务教育到高中为止)
于是为了吸引廉价而优质的劳动力,澳洲政府终于想到了每年大批从海外而来的世界各地的背包客朋友,而此时此刻,宇宙的缔造者韩国人民站了出来,开创了一种脑洞奇大的赚钱方式——劳动力皮包公司!
具体的操作方式如下,韩国人民首先找到了local的农场主,对他们说:“我们很了解你们头疼的问题思密达,但是不要怕,阿西吧,宇宙都是我们创造的,这点问题对我们而言都不是事儿,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们,你们愿意花多少钱把问题解决掉?
土澳的local大叔们被这群神秘的亚洲朋友们吓坏了,于是大方的给了他们自己原有的劳动力成本报价,韩国人一听高兴坏了,马上把这些任务承包了下来,然后注册成立了一个劳动力公司,专门招收来自世界各地的462签证背包客,由于了解这些背包客们对二签的迫切需求,于是只付给这些背包客们local农场主付出的劳动力成本的三分之一,也就是刚刚达到北领地最低工资标准的水平,并且用高强度的工作压迫,以及时不时的开除胁迫,让这些背包客们拿绳命替他们玩命干活,大幅度的提升了工作的效率并且降低了劳动力成本,而他们付给背包客们低廉的报酬成本与local农场主付给他们高额的项目资金之间的差额,就是他们最终获利的收入。
对于这种神操作,作为一个中国一流的经济管理学院的毕业生,我只想对他们说一句,MMP你们可真够鸡贼的。
然而不忿归不忿,但是此时此刻我面临的情况,就是自己的签证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再不抓紧时间收集二签,我就只能带着遗憾在11月乖乖的收拾行李滚回国了,而整个462签证背包客的二签区域的农场,几乎全部都被这些韩国公司占领了,所以当我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的时候,也只能乖乖认命了。
这一次,我选择的农场,位于距离达尔文约四十公里的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镇汉普蒂杜(humpty doo),在两个人韩国人带着我从达尔文市中心的Woolworths超市门口,一路驱车近一小时,带到了他们给我安排的住处的时候,在下车的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被绑架了,这是一个位于一片森林深处的铁皮屋里,墙上爬着蜘蛛,各种飞虫弥漫在门外。
然而仔细想想,自己要色没色,要财没财的(才倒是有一点,但是在他们眼里可能还没一碗泡菜值钱),只有一辆小破车和一把木吉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优质的打劫对象,于是乖乖的配合了他们的安排,整顿好了行李,开始了那段为期一百多天的苦难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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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场工作期间我居住的地方)
先简单的为大家介绍一下我工作的农场的情况。
这个农场是达尔文附近最大的农场之一,主要生产菠萝和香蕉,同时也生产百香果和芒果。
农场的位置距离我居住的地方大概有三十公里左右。
农场的主要人事结构如下:
农场主Mark:农场天龙人,绝对的权威!
Mark手下的直属local工作人员:卡车司机新西兰老暖男Paul,local小鲜肉Peter和David,不知名大佬若干,以及韩国人Daniel,农场五老星,抛开Mark每个都是拥有独当一面的话语权的大佬。
工头Jerome:韩国劳动力皮包公司驻此代表,韩国人,神似网红面筋哥,农场元帅。
Supervisers DJ,rebbie,强红:韩国人,农场三大将。
以及……包括我在内的一群印尼人,中国人和欧洲人组成的杂牌虾兵蟹将。
在澳洲农场工作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我和荷兰小哥Kevin,他女友比他大八岁,是台湾人,打工度假时认识)
我们的工作时间作息大概如下: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国内时间还是凌晨四点……),刷牙洗脸换衣服,六点十五左右,农场的车会准时接我们出发,大概六点四十左右到达农场,七点钟开始工作,总共有三轮的时间,第一轮工作时间是从早上七点到十点,然后休息半个小时,吃早饭,第二轮工作是十点半开始,到下午一点结束,同样休息半个小时,吃午饭,然后开始第三轮的工作,从下午一点半到四点钟,最后放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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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到农场的时候,天都没亮,只有微微的曙光)
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在农场里的工作主要有:
摘菠萝:这是所有工作中最辛苦的一个,其实来这里工作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菠萝是长在树上的还是长在地里的,然而第一天工作就让我遭遇了生不如死的噩梦,由于对菠萝不了解,所以我带着一个薄薄的手套就出发了,结果一踏上菠萝田的时候,我的内心就崩溃了,因为菠萝的叶子极其坚硬,更可怕的而是,它的边缘是尖锐的锯齿形状的,于是我人生中在农场第一天的工作留给我的,是手上鲜血淋漓的无数道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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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结束工作的时候,满手依然是被菠萝叶割伤的疤痕)
摘菠萝的时候,有一辆有着传送带的运输车在我们前面缓缓开动,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脚下的菠萝摘下来,扭断菠萝头,连同菠萝一起放入传送带,而农场三大将会在运输车上把菠萝扔进一个大框里,在大框满了的时候就开着叉车把大框运走,同时把菠萝头扔到地上。
特别痛苦的是由于强烈的日光对皮肤会产生严重的伤害,所以在四十度的天里,我们不得不穿着长袖长裤,厚厚的袜子和雨靴,带着厚厚的面巾,护臂,手套及草帽工作,这套装备在四十度的室外,即使你站着什么都不做,不一会儿也大汗淋漓了,加上极大而持久的工作量,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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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在车上累成狗的我)
当然除此之外,我们在摘菠萝的时候还必须要学会在采摘的过程中挑选菠萝,如果菠萝的颜色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部分是黄色的,那么我们必须扔掉,因为我们需要保证菠萝卖到顾客手里的时候依然是新鲜的,同时尺寸过小,过大的菠萝以及颜色不对的菠萝我们也需要扔掉。
每个人一天,大概会摘七千到八千个菠萝左右,
包装菠萝:
包装菠萝是在摘完菠萝后的第二天,相比于摘菠萝,虽然工作强度也很大,但是好一些的是,我们可以在大棚下工作,不需要跑到室外作业。
具体来说,就是大家会分成两批,一批人在前面把我们昨天摘的菠萝进行再一轮的筛选,并且包装到运输专用的包装箱之中,而另一批人,则需要在这些包装过的菠萝上粘上胶水,贴上标签,然后按照包装中的个数分类之后,摆放在一起,然后等着农场五老星开叉车将他们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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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宝宝包装的菠萝)
我是在贴标签和搬运的那一组,虽然看起来貌似简单,但是实际上需要非常快的速度,因为搬运组一般只有两三个人,而包装组有十几个人,为了能保证整条流水线的正常运转,我们必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工作,没有任何偷懒休息的空间。
捡菠萝头:
捡菠萝头这个工作,是所有工作中最让人讨厌的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实在是太无聊太枯燥了,工作的内容就是把我们摘菠萝的时候剩下的菠萝头全部从地上捡起来放到传送带上,然后再从传送带上扔到大框里,这些菠萝头会被储存起来,用于下一轮的种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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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收后重新种植的菠萝头,几个月后会重新长成菠萝田)
种香蕉
这是我专门负责的一项工作,在当天早上,我会先和其他人一起,从大棚中将培育好的香蕉幼苗拿出来装到盒子里,然后到一片荒地上,由农场五老星中的一个不知名的人开着巨型卡车在前面跑,农场三大将中的两个人坐在卡车下面,卡车会给地面打洞,他们就把香蕉苗扔到洞中,而我……专门负责追着这群坐在车上的大爷,用脚把洞两边的土填平,然后踩扎实。
每次做完这个工作我的手机上的计步器都能跳到接近三万的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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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香蕉竞走大赛开始之前……)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极其的痛恨这些工作,除了极其强的体力劳动压迫之外,最让我受不了的是韩国人们特别不友好的态度,记得工作的第一天,就遇到一个韩国人小李(只是和我们一样的员工,并非superviser)在工作时冲着我刚认识的一个来自大陆的小伙伴小黄,突然用极其恶劣的语气大喊一声:“fuck,what are you doing,fuck!”
然后我亲眼看到他把小黄叫到一边,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的说:“如果你不想好好工作,那么你就滚回你的国家去。”
说实在的,那一刻我是极其愤怒的,首先我认为他并不是比我们更高一级别的管理者,只是和我们一样的员工,我不认为他可以有资格这样对别人说话,即使要教训人也轮不到他。其次,同是生活在澳洲的外国人,我想回不回国是由每个人的签证与每个人的计划决定,他们没有任何资格用“滚回你的国家”这样的语气攻击别人。
我想他之所以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对我们说话,无非是仗着工头和队长都是和他一样的韩国人,他知道问题产生后他的同伴们肯定会护短,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越来越多的中国背包客也加入了我们这个群体,有来自上海的嘻哈尬舞之王Arron,有来自东北的社会胖哥Frank,有来自台湾的文艺壮汉欧阳,加上我和小黄,我们五个人一起也组成了自己的团体,我们休息的时候一起吃饭,下班后一起带着一群欧洲人斗地主,慢慢的,生活也渐渐的变得不那么孤独了,而那个死棒子小李依然态度嚣张,几乎对我们每个人在工作时都喷过F开头的单词,也正因为如此,大家休息时凑在一起怼那群韩国人,也成为了我们每天必不可少的共同话题,迅速的增强了我们的团队凝聚力。
而那群韩国人们,看起来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我们,但是除了小李之外的那群管理者,也许基于最后的脸面,他们也很少直接在工作中对我们进行威胁和言语攻击,他们表达自己不满的方式就是不让我们工作,有那么几周,我们每个人一周只有两到三天的工作时间,明显无法满足二签需要的工作时间要求,他们想要的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向他们低头服软。
慢慢的,矛盾越来越激化,首先是欧阳离开了,去了隔壁的西瓜农场,然后孙哥在一次工作中和大工头Jerome冲突后也离开了,紧接着小黄在工作中和rebbie冲突后也离开了,只剩下我和Arron两个中国人一起,我俩的签证状态几乎一致,都是在十一月中旬到期,工作开始的时间也差不多,在经历了无数的纠结后,我俩决定,咬着牙坚持下去,为了各自的目的,避免不必要的折腾,长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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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场中无意间拍到的一片荒草丛,很美,写进了第三张专辑的歌词)
于是我俩就开始了相依为命并且苦中作乐的两个多月,每天下班后,我俩就一起做饭,一起洗衣服,然后洗完澡坐在房间的外面,点着一根烟,拎着几瓶啤酒,看着星星聊天,有时候我受不了那么多飞虫,就躲回房间里一个人抱着吉他,唱起那些自己的歌,时不时的又写一些新的旋律和歌词,然后构思一下编曲。
有时候状态好了,就打开电脑,写一写《南太平洋的风》,可没过多久,我的电脑又坏了,连写作这件事情,都变成了一种奢侈,只剩下读书这唯一的一种娱乐方式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上网,因为在那个鸟不拉屎没有WiFi的地方,我的手机连上网的信号都没有,所以在那四个月的时间里,我完全的把自己与世隔绝了,只有到了周末或者其他不上班的时候,我才能开半个小时的车到北边一个叫coolalinga的小镇上,去里面的麦当劳蹭免费的WiFi,并花一个下午的时间缓存三四部电影,下载一些电子书,回去后慢慢“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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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宝宝自己做的西式早餐,燕麦粥,咖啡和巨无霸汉堡)
那段日子,我读了大概近千万字的书,看了五十多部电影,完成了我的第三张专辑的全部词曲创作整理及第四张专辑的七首歌的和声框架和旋律素材,研究出了十几道新菜的做法,如今想来,除了没能充分利用时间完成更多《南太平洋的风》的章节,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当然除此之外,平淡的日子里,我们也始终在努力寻找着更多的乐趣和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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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们拿回家的菠萝,冰镇一下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比如我们每次摘完之后,过于成熟的菠萝就被我们美滋滋的拿回家吃,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把这些菠萝冰冻起来,简单的削皮后直接吃,再后来我们渐渐吃腻了,于是就把菠萝打成果汁喝,再后来果汁也喝腻了我们就开始拿菠萝泡雪碧或者啤酒喝,然后最后实在对菠萝审美疲劳了,我们就把菠萝拿去送给其他农场的妹子们,并从她们那里换来哈密瓜,西瓜,芒果等其他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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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隔壁农场换的西瓜与哈密瓜,大的飞起还特别甜,好吃爆了)
再后来,我们在coolalinga的Kmart超市买了一个篮球,时不时的叫上印尼的小伙伴们一起,去humpty doo的一个大学中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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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打球的球场,有大棚遮阴很舒服)
我们会驱车近一个小时,从达尔文的亚超中购买火锅底料,去超市买便宜的蔬菜和肉品,用gas mate带着印尼和欧洲小伙伴一起感受一下火锅这个中华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值得吐槽的是,每次那帮欧洲人吃完火锅都要问我们能不能把汤留下来给他们喝,因为他们觉得这个汤煮了那么多东西肯定营养特别丰富,于是我们也乐呵呵的答应他们做这个顺水人情了,还特别牛气的冲他们说了一句:“劳资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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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澳洲农场工作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带世界友人体验中国美食的力量)
我们会去高冷暖男强红的家里,和其他同事们一起在周末享受一个party,一起玩游戏,把各种洋酒啤酒辣椒酱油醋番茄酱牛奶混在一起,输家需要把那瓶鬼畜的混合饮料一口气喝完,强红也会给我们做各种精致的韩国料理,比如芝士玉米,年糕泡菜方便面火锅啥的,我也会做几道拿手的中餐小菜作为回馈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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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韩国暖男强红为我们做的韩国菜)
偶尔我也会开着车把Frank,小黄,欧阳叫上,大家一起去lichfield国家公园,fog dam湿地公园,阿德莱德河或者Berry spring等地探索北领地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的自然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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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chfeild 国家公园)
在澳洲农场工作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Berry spring,在这游泳有潜水的即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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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gg dam湿地公园) 
而在农场里,似乎渐渐地,随着时光的前行,稳定生活的节奏也让我们从带着怨气和不满渐渐的趋于平静与安逸。
也许是因为一下子走了三个中国劳动力,也许是因为偶然的一次我给rebbie分享了一根中国烟,韩国人们对我们渐渐的也没那么不友好了,除了小李……恩,他还是一副屌炸天不愿意理我们的态度,当然我们也乐得清净。
其实如果说的腹黑一些,我想可能是因为自己作为一个心机boy,走的曲线救国的路线成功了,虽然韩国人们不喜欢我们,但是我敏锐的发现了他们还是要给农场五老星的local们以及农场天龙人Mark大老头几分面子的,于是我凭借着自己帅气的外表,丰富的内涵以及高超的技巧迅速的和农场的这几位local大爷们打好了关系。
在澳洲农场工作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Mark的狗狗,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跑到我身边卖萌蹭肉骨头)
Mark是个色老头,在农场工作了一辈子,个子不高,但是人特别逗比,看起来严肃,实则极其喜欢和别人开玩笑,在我和他混熟了之后经常拉着我和他一起干活,比如挖大洞,修栅栏啥的,由于我有时候对一些专业的英文词汇不了解,听不懂他的话,他就fuck一声然后自己干了,把我尴尬的晾在一边也没管我,让我自己玩,我心中不安愧疚,可没过多久他又拉着我和我聊天,给我看他到处旅游时拍的照片,她女儿和女婿的照片,并时不时的给我讲讲关于happy ending的荤段子。
Paul是个新西兰的大胖子,留着一头长发和浓密的大胡子,总是乐呵呵的坐在休息室外面的长凳上抽烟,看到我之后总是像个孩子一样夸张的大叫:“Hey Toby,how are you doing,tell me about your beautiful weekend!”,他是农场的local里我最好的朋友,每次休息的时候,我都会和他聊得特别开心,他给我讲了很多新西兰的有趣的地方,我也给他讲了很多中国的有趣的地方,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唱歌,一起玩十五十五二十的游戏,虽然已经三十九岁了,但是他真的像一个没长大的大孩子一样,永远都挂着笑容,在我最后要离开农场的时候,他天天都在和我说我是他特别好的朋友,他很舍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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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时Paul送我的新西兰的饮料和糖果,澳洲买不到)
Peter是个22岁的小伙子,面相奇特,骨骼清奇,一看就像动画片里的大反派,看起来十分暴躁,实际上却特别孩子气,我和他曾一起修水汞,他特别喜欢火影忍者,我俩工作时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扯火影忍者的剧情,并且辩论自己喜欢的角色肯定更强。
而David也是个24岁的小伙子,看起来特别呆萌,说话的声音奶里奶气的,我和他曾一起修栅栏,他告诉我他爸爸妈妈是在维多利亚州长大的,却在生了他之后来到了北领地生活,和Peter和David工作时,明显能感觉到和韩国人工作时的不同,不仅没有任何压迫,还时不时的想方设法偷懒,他俩动不动就问我:“Hey Toby,你累吗,要不我们一起放点音乐抽根烟休息半小时怎么样?”搞得我每次都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再后来,菠萝的采摘季节结束了,于是我们的工作压力也减少了许多,rebbie和我渐渐的成了很好的朋友,他总是特别照顾我,在有辛苦的工作的时候,他总是会抽空带我去做一些轻松的工作,送我回去后也经常劝我喝点水休息会儿,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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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rebbie把白色的水管铺到菠萝田里,保证菠萝能得到充分的水分灌溉)
在我在农场的最后两个月里,rebbie带着我,让我和他一起负责菠萝的灌溉项目,于是绝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和rebbie两个人一起工作,我们一起铺水管,连接水管,连接喷头,而他也从来不催我,给了我极大地自由空间,曾经尖锐的对立像是夕阳下褪去的浪潮,露出了如沙般细腻柔软的友谊,他会在工作时给我分享韩国的音乐,告诉我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读三国演义,我也告诉他我很喜欢吃泡菜(呵呵哒),很喜欢李舜臣,我会告诉他在中国的很多关于韩国的段子,他会一本正经的澄清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们有时候也会探讨一下关于二战历史的看法什么的。
再后来,rebbie甚至让我当了一个小领导,专门管着两三个人,让他们听我的指挥,完成灌溉的工作,自己乐呵呵的当甩手掌柜去了,而我也尽量对每一个人都保持友善和亲切,让他们不用经历我刚开始在这里工作时经历的巨大的工作压力与不和谐的工作环境。
到了十月,香蕉慢慢熟了,我们又开始准备香蕉的采摘和包装以及砍枝注射工作。
首先是香蕉的注射,为了让香蕉更快更好的成熟上市,我们需要背着一瓶调好的农药药水,将针头扎入香蕉树里,把农药注射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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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香蕉宝宝,咱们打一针)
砍枝是把香蕉树的分叉枝叶给砍掉,保证每颗香蕉树只有四五瓣叶子,这样养分就能更集中在一起,利于果实的生长了。
而摘香蕉则是我遇到过的最可怕的事情,我们需要用双手和肩膀支撑住成熟的香蕉串,农场三大将们会拿着刀把香蕉串砍断,而我们就需要扛着100多斤的香蕉串,把它们放到卡车上被运走,然后包装,每次摘完香蕉,我的肩膀都会疼整整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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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一串香蕉的体积你就知道摘香蕉有多可怕了)
而香蕉的包装,印象里我只参与了一两次,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值得诉说的细节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诸如芒果的灌溉,剪枝等工作,如今回忆起来,甚是模糊,无法诉诸笔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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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场里的芒果树幼苗)
2017年10月14号,是我在农场连续工作的第88天,按照移民局的政策,我已经完成了集齐二签所需要的所有条件,说心里话,我是有想过早点离开这里,开着自己的小破车踏上梦寐以求的环澳之旅,从这种生活中解脱出来,准确的说,是想过无数次。
然而,那天早上,我和rebbie像往常一样,在灌溉区打理着水管的时候,看着还没完成的大片工作,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我想结束工作了。
犹犹豫豫了很久之后,我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对他说:“rebbie,今天结束后,我的二签也已经够了……。”
Rebbie看着我,笑了笑,然后问:“哦,那恭喜你啊,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想帮你完成所有的灌溉工作后,然后离开。”
Rebbie立刻说:“不用不用,你按照你的计划来就好了,不需要考虑我们的……”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rebbie,我知道这几个月来你其实很照顾我,一直尽可能的像一个大哥哥对弟弟那样,让我少吃了不少苦头,我也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虽然我也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地方,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对的起你的信任,把这份工作踏踏实实的做完,我知道你重新找人,重新培训,重新开始工作需要花不少的时间,多少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所以你放心,我会认真把这份工作做完的。”
Rebbie看着我,诚恳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点了点头:“谢谢你,Toby。”
于是我又和rebbie一起,花了20天的时间,把剩余的所有灌溉工作全部都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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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离开农场时拍到的某位道友得道飞升的画面)
在农场的最后一天,Mark很诚恳的拥抱了我,然后给我安排了一个轻松到可有可无的洗卡车的工作,然后我送给Mark,Paul,David,rebbie每人一瓶老干妈,作为临别礼物,然后和他们互道了珍重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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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英国好基友Tom为我送行,为了晒成小麦色皮肤他也是够拼的)
Arron和我同一天离开的农场,虽然Jerome拼命挽留他,但是他还是和我一样选择回到了墨尔本,只是他是从达尔文坐飞机直接回去,而我,却和欧阳一起,从达尔文出发,一路驾车风餐露宿的公路旅行,从澳洲的最北端一路游玩到最南端,这也铸就了我在澳洲第一年最荡气回肠的一段岁月,未来我会在另一个章节中专门讲述。
离开的那一天,我脱掉了穿了四个月的工作雨靴,让遍体鳞伤的双脚换上了舒适的凉鞋,也许,到了该走上新的旅途的日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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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脱下工作的靴子,满脚的伤痕,至今依然心有余悸)
临别之际,我和Arron买了许多酒,一起做了一顿饭,和强红还有其他几个印尼背包客同事们喝的烂醉如泥,我一个人走到房间门外,汉普蒂杜的微风还是那样的舒爽,小镇安静的晚上,漫天的星河,依旧散发着亘古璀璨的光芒。
我就这样坐在自己的车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这几个月的时光,回想着这段时间认识的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
终究,我还是穿越了这一路的荆棘,用自己的勤奋,坚持,勇气,继续守护着自己最初的幻想,一步步的向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想完成的目标,继续孤傲的迈步前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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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最后,我们喝下的,不是酒,是一瓶瓶的回忆TAT)
如今,我坐在自己位于墨尔本市中心唐人街的小房间里,拉开窗帘举目望去,四周全部都是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再回想起一年前的那些记忆中烈烈飞舞时光,那些有趣真诚的人们,依然会感慨于它不真实的美好。
很多时候,在农场的背包客们都会被国内的亲人朋友们质疑,你千里迢迢的放弃国内安稳的工作,跑到澳洲去给人家摘水果种蔬菜当苦力,到底有什么意义?
很多背包客也和我说起过他们自己面对这个问题的困惑与不安。
而经历过这一切之后,我告诉他们的答案是:如果有一段时光,是你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不可复制的岁月,那么这段时光,就已经充满了足够分量的意义。
在这段时光中,我第一次亲身体验了自己从前和以后都不会体验过的农场生活。
在这段时光中,我面对困境时变得坚强,勇敢,不退缩,努力担当并且做好了自己的角色。
在这段时光中,我将自己原本讨厌的人,变成了彼此温暖的朋友。
在这段时光中,我依然寻找并且兑现了那些轻飘飘的不可名状的诗意和浪漫。
难道这还不够有意义吗?
诚然,坐在繁荣都市的办公室里,西装革履的过着姿态优雅的“体面”生活,在社会的主流价值观里,确实是看起来更有安全感的“姿态”,可谁又能说,走入山川湖海,看到更为鲜艳的昼夜与人群,不是一笔无法衡量的财富与收获呢?
文章写到这里,我忍不住躺在床上,闭上疲惫的双眼,恍惚间,我似乎看到南太平洋的风,一阵阵的吹过那片熟悉的田野,被采摘后的菠萝地和香蕉林枯萎后,又在下一个季节重获新生,就像一群又一群的人,来到那里又离开,又像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开始后又结束。
我终于明白,那段短暂而又漫长的岁月,在我的余生中,也许不会被怀念,但会永远的被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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