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曾经在文章中说过,不管什么类型的农场,都从我的列表上剔除了。
具体看这里
没想到,真香。
为了等工虾厂,换宿了一周多。
换宿经历看这里
剩下仅有不到三周的时间,其他事情也做不了,百无聊赖之下居然动了做农场也不错的念头。在微信上联系了一位工头,但迟迟没有回复,本来以为不要我们,结果在回凯恩斯的路上,突然打电话让我们过去。
于是我们就拐道去了,连定好的青旅都不要了。
是还剩两周工期的芒果,刚好结束的日子跟虾厂培训的日子接上了,就冲这十分合适的时间,我决定去试试。
之前做蓝莓的时候知道了自己垃圾的程度,所以知道计件是不可能计件的最后的倔强,好在芒果算时薪,还是正常白工时薪24.36,所以感觉自己应该不至于倒亏钱。
从凯恩斯开了7小时车到乔治镇,差点中暑,从日挂高头开到天全部黑下来才到,到了晚上看到路边跃跃欲试的袋鼠,心惊胆战的,生怕它们一想不开就跳出来撞车上自杀。终于从车上下来的瞬间,仿佛是从热锅里活着走出来的青蛙。
这里身处昆士兰州的内陆,景致跟北领地几乎一致,来的路上热带雨林渐渐消失,从绿色又变成了红土的颜色,我的妈呀,好不容易逃离红土,怎么又回来了呢。
意外成为洗果专业户
第一天开工的时候,说好了让我当packer,所以我跟女生一块睡到了八点多起床,男生已经全部不见了。男生是picker所以需要五点半上班。慢悠悠吃了早餐九点准时走到宿舍旁边的厂房时,supervisor说“we will start working from 10 today”,于是女生们又一窝蜂回去了。
Packer听说每天上班都是这样的,经常突然让下班,又突然改上班时间,完全是看摘的芒果数量而定上班时间。
回去之后没事做就开始切芒果吃,结果工头跑过来让我准备准备,内场包装人满了,我要去外场洗果。我当场就傻了,这就意味着我要出去晒着了。
可是哪怕千万个不愿意,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大老远来到也不能走,只能全身裹好防晒措施跟他出去了。
芒果场很大,开车绕一圈也要20分钟,芒果树按照横竖固定间隔排列整齐地种植,以行定位,大概有一百来行左右,每行从头走到尾大约有800米。每行每天会分配一辆芒果车,配备一个司机2-3个picker和一个洗果的,司机也是半个picker。按照一个车正常的中等采摘速度需要6-8小时才采得完一行,慢一点的甚至需要一天半。
每天picker和洗果的工作时间是5:30-6:00左右开始到下午5:00-6:00,中间午休一个半小时,所以一天工作约10小时的样子。
每天五点半的太阳
我所在的芒果厂是这样的,picker摘下芒果后扔到车上,车上有一个小水池,需要洗果的人立刻把果子放到水池里面,然后水池有自动传送带把果子捞起来滚进车后面的Bin里面。Bin装满了之后,就会放到路上,有专门收bin的车会过来接。据说每个芒果场的工作模式都不一样,有一些洗果属于内场工作。
洗果工作真的挺容易的,只需要把摘下来的芒果推到水池里,bin满了稍微往下放一放不至于堵住传送带,一整天就持续这两个动作。
然而我第一天直接被累哭了,鼻涕横流真哭那种。
汗滴禾下土的日常
第一天没有经验,又不适应,所以很认真傻嗨地一颗一颗芒果捡到水里,水溢出来把我的鞋淋湿了,速度太慢以至于老是堆积,所以一刻都不能停,包括开车的时候都要一边跟着走一边洗果,但还是越堆越多。
到10点开始,温度开始升高到35°以上,加上阳光直射,体感至少得有40°。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我衣服下汗如雨滴,没多久就已经感觉到从口罩到袜子全部湿完了。因为太过突然被拽出来洗果,丝毫不知道有多累的我连零食都没带,只吃了一点饼干当早餐,在天气开始热的时候,就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
又热又饿又累,三大夹击之下,我感觉到喘不过气,但惯性之下还是一直在不停地洗果,一时没忍住就哭出来了。旁边开车的工头看我撑不住了,一直跳下车帮我,让我去树荫下休息,我才得以救命一般蹲下歇一歇。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连饭都吃不下,浑身湿透了难受得一分钟都等不了,回到宿舍就直奔浴室洗澡,勉强吃了点饭之后睡一觉,才算是活过来了。
但是下午依旧是严峻的考验,虽然已经过了中午最热的时候,但是2点到4点的余热依旧不容小觑。但是比起早上需要工作将近7小时,下午只要工作3小时,所以早上很难熬,但下午咬咬牙就到下班时间了。
第一天下班,我已经是条废柴了。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很辛苦,早上起床如同拆掉骨头般的浑身疼痛,需要自我鼓励十分钟才能起来洗漱。经过第一天的历练,第二天开始学习成为老油条,从一颗颗捡入水池变成三个四个一起推入水池,第三天拿到一根杆子之后,直接一杆子将半个池子的芒果直接推进水里,洗果速度以指数型速率增长。而且为了防止自己再饿到,每天早餐都会吃巨多,也会随身带好零食补充能量。
前三天是适应期,虽然没有再跟第一天一样难受,但依然很难过。再往后的一周里面,每天产生三百次不干了的想法,每天下班瘫坐在空调下至少半小时才能缓过神来,大概每三天就要请假一天休息,不然没法坚持。
摘芒果真的很累啊需要举着杆子一整天
然而量变产生质变,一周以后,习惯了之后就开始得心应手了。甚至可以洗完之后站到树荫下等picker摘到一定数量堆积的时候再继续洗。
当然这过程中,免不了各路好心人士的帮忙。
因为垃圾,所以得到了特别多照顾
芒果农场虽然艰苦,可是生活和工作却是很轻松开心的,因为纯粹。
在这里大概有七八十人,来自各个国家,却相处得异常融洽。因为外场女生比较少,所以大家都尤其照顾女生,上下班接送都会把座位让给女生,男生坐车头后备箱或者直接挂在车门外。
跟我同一车的picker每天都不一样,但大家都很默契一看芒果有堆积的迹象,或者我够不到比较远的果子,都会过来帮我。工头担心我又累到,经常过来帮我,也经常带雪糕可乐给我们。休息的时候,大家都互相分享零食。到后期,我自己速度上来了,加上很多人帮忙,我再也没有头几天那样子每天都想着离开,甚至后期还会舍不得。
在农场每天被红土和芒果树包围,离最近的镇乔治镇70公里,大家没地方去,下班了没事做就围在一起吃芒果聊天打牌玩狼人杀。
这时候,大家都会开始把自己珍藏的芒果拿出来争奇斗艳。
做Picker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看到自己喜欢的果子,特别大或者特别漂亮的就可以留着带回来自己吃。因为果子必须在还不完全熟的时候摘下来,才能在运送过程中不至于熟透烂掉,保持2周到一个月的保鲜期。所以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摘下来的芒果基本都是青的。比我早开工的小伙伴们们用尽各种办法,把果捂在床上车里袋子里、跟其他水果放一起,捂了快两周的芒果才勉强熟一点,但内核还是硬的。
这么珍贵的稍微熟一点的芒果,大家也毫不吝啬全都贡献出来。我们最大的乐趣,莫过于评比谁的芒果熟得最成功,不认输的小伙伴总能从床底下再掏出一个更大成色更好看的。
因为是也是红土内陆,所以阳光充足温度常年很高,这里生长的芒果品相很好味道甜美,大部分出口至中国,是纯正的澳芒。每天2个以上的大澳芒,绝对是芒果农场的标配。
奇怪的是,尽管吃再多芒果,我也没有上火的迹象,也许是因为水土,也许是因为澳芒品种好不容易上火?
一切也没有想象中容易
芒果场工作除了苦热累,还有一些潜在的危险。
1、掉落或被砸
picker站在高架车上随时有不小心掉下来的风险。在下面洗果也很危险,因为高架上的picker经常会掉果下来,刚好砸到下面洗果的人。一个一两斤的芒果砸头上、肩膀上,必须是最少淤青一大块的程度。
2、芒果汁液
芒果梗掰掉后会喷出汁液,芒果汁是有强烈腐蚀性的,被溅到之后会长出像烧掉了一部分皮肤一样的斑点,但一周左右就会自己好回去。picker不管再怎么保护,依然会被汁液溅到脸,很多人隔着衣服口罩下的皮肤被腐蚀得长满了斑点。
洗果不如picker危险,基本接触不到汁液,但洗果水里面其实都是稀释过的芒果汁,不戴手套的话兴许过几天手就烂了。
3、中暑
看我的防晒装备,全身上下一点肉都不漏出来,因此也特别热特别闷。好在干燥,偶尔会有风,不至于像湿热天气一般无法呼吸。
莫名觉得有雄霸天下的感觉
在外场工作自由,一直走动,supervisor也帮我们,只要不是老板亲自过来盯着,基本上累了就可以歇一歇,但包装厂就没这么好混。包装厂的女生们说,一直站着重复一个动作,流水线设置得一天比一天快,不能停下来,慢一点点就会影响后面所有人。虽然不用晒,但厂房更闷更热还不通风,所以个个都羡慕我能够去外场。有几个女生被临时支援到外场去,然后便再也不愿意回包装了。
芒果场送给我最后的礼物
工作的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半个月了,工期也快结束了。最后几天摘的芒果,基本上都是在树上就熟了的,我们都是边摘边直接吃。这样的果摘下来也卖不到什么好价格,所以老板决定收工。
最后一天工作的时候,貌似是为了欢送我,我迎来了芒果农场半个月工作历史上最大的挑战,跟四个快手picker一块工作。
快手什么概念,正常中等速度picker四个人大约1小时摘满1 bin,四个快手15分钟就摘满1 bin。
平时我一整天只洗8-9 bin左右,最多10bin。那天我一早上就洗了24 bin…..1 bin约五百斤,所以我一早上就要洗好几吨的芒果….不仅如此,快手都很粗鲁不是人,基本上摘了芒果不是放下来,而是飞抛下来,所以芒果横冲直撞飞到我身上。打到身体胸就算了,我还要担惊受怕被乱飞的芒果砸到头。即便没砸中我,被扔进水里的芒果溅起了喷泉一般的水花,基本上都会准确无疑溅到我脸上,即便穿着防水围裙和水鞋,我依然被溅湿了全身。
大概被打中了30来次,被芒果水洗脸20来次,我居然在没有获得多少次的协助下,独立洗完了24bin!
经过半个月的磨练,我已经成功晋级成一个及格的洗果快手了
果然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
下午说什么我也不愿意再上班了,于是其他picker冒着雨做好最后的收尾,晚上我们就一起开庆功BBQ party。
开始很难,结束却很感恩
完成最后一天的芒果农场,第二天就开了一整天车去到虾厂小镇,第三天虾厂就开始培训了,就这样终于结束了长达一个月的虾厂等工期。
走的时候带走了两大箱芒果,整整又吃了两周多才吃完
对于芒果农场,我是感谢的。感谢在漫长的等工期里面让我有一份收入不菲的短期工作,不至于坐吃山空等得太焦虑。不得不说,我还是很幸运的,我能加入是因为有两个人刚好离开,所以我直接跳过前期不稳定的等工期,一去就是高峰每天固定9.5-10小时的工作时间,一去就占据了所有人眼红的洗果位。半个月期间,平均做四休一,最终扣除食宿拿到1900+。没错食宿一周接近300刀,没有车资。
每天坐运bin车上下班,感觉像拉猪去宰
工头所在的公司显然多收食宿费用了,直接对接农场主的话,住宿只需要收15刀一晚,很多外国人甚至为了省这15刀,不畏惧35+能把人蒸熟的温度直接在芒果场露营。但不通过工头的话就没有饭提供,想想累了一整天回来还要抢厨房做饭的话也实在太痛苦。虽然很贵,但看在空调和懒得做饭的份上,在偏僻的芒果农场,300的食宿貌似也变得情有可原。尽管饭真的难吃 每天除了卤水鸡翅就是卤肉饭卤肉面,尽管住的环境是20人一间的铁皮房 在澳洲住这样的房子貌似已经习惯了。
农场边的牛一直眼巴巴看着我们,期待我们给扔个芒果
更感谢芒果农场给我机会认识了很多朋友,这些小伙伴后面到了凯恩斯也会经常约出来玩,一如之前在蓝莓农场的体验,在农场认识的朋友感情都会比较好,即使各奔东西也会经常保持联系。
在农场工作是身体累心不累,没有工时斗争,没有八卦流言,没有矫情婊,跟豪爽又吃苦能干的人相处,怎么会过的不开心呢。虽然现在我还是抱着“再干农场就剁手”的想法,但这样的体验绝无仅有,熬过去了之后还是觉得很值得呢。
噢还有,跟对工头/直接找农场主是找农场工作的秘诀。
大家别加我,我再不做推荐了
最后,我知道你们都对虾厂感兴趣。
别急,下一篇文章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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