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第12周：最孤单的除夕

*01*

往年的除夕，一大早老爸就会上楼，喊我和弟弟起床。

老妈早已准备好热乎乎的早饭，等我和弟弟一吃完，她就赶紧洗碗刷锅，开始张罗丰盛的午饭。从家里陆陆续续拿出新鲜的莲藕，山药，青菜，鱼，排骨，卤牛肉，春卷芝麻球鸡柳……各种冷菜，热菜，炸菜，同时用高压锅煮银耳蜜枣汤，冬日的厨房里热气腾腾，诱人的香味儿弥漫整个院子。

我和弟弟即使站在厨房门口，老妈也会嫌我们碍事。老爸给我们布置的任务，是铲雪，贴对联。对怕冷的我而言，铲雪是非常好的劳动。带上厚厚的手套，从杂物间拿出铁锹，把门前，院子里，楼上阳台的积雪都铲成一堆堆，赶上中午温暖的阳光直射，大雪堆很快就会融化变小。铲完一圈，身上手心就暖暖的。

然后，开始贴对联。

弟弟个头儿高，主要负责贴，我在旁边辅助，确保贴得直，贴得牢靠。前大门，厨房门，后院门，红红的对联，让春节的气氛更喜庆。

还记得小学时期，每到这个时候，村里很多人会拿着空白的对联到爷爷家。爷爷一手毛笔字，写得又好又快。平日里，总是唠叨爷爷干活慢的奶奶，就会一边热情地跟人们打招呼，一边利索地准备饭菜，脸上洋溢的全是自豪满足。几年前，爷爷因为中风去世。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人家，很多也陆陆续续不在了。现在村里人几乎都从街上买现成的对联，很少再有人亲手写。

贴完对联，老爸会带着我和弟弟，往南边那一片庄稼地走。爷爷的坟就在那儿，大叔，三叔，小叔，姑姑几家人先后都会去烧纸钱，陪爷爷说说话。如果爷爷还在世，就能看到孙女成家，看到孙子儿女双全，享受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该有多好。

从坟地回来，老爸进厨房，跟老妈一起忙活，我和弟弟坐在阳台上，磕磕瓜子，晒晒太阳，坐等吃午饭。时不时溜进厨房，拿几个刚炸好的热乎乎的春卷或鸡柳。有一年，我弟还偷偷把银耳汤里的蜜枣舀出来吃了。

除夕这天，午饭是最丰盛的。面对一大桌饭菜，老妈一直念叨，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即使我们都撑得不要不要的，她还会从火锅里舀出满满一勺干货，轮流加进我们碗里。

午饭之后，老妈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饺子馅，饺子皮，包饺子．这一天，全在厨房忙活。

直到晚饭之后，终于清闲。家家户户基本也是这节奏。

春晚时间，邻居们开始互相串门，凑成一桌桌，打麻将。

临近半夜１２点，各回各家，放鞭炮。村庄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响彻黑夜。新的一年，就这样在热热闹闹的鞭炮声中开始了。

*0２*

今年的除夕，最是惨淡。

一家人，三地相隔。爸妈弟弟在老家，Ｃ先生在珠海，而我，在万里之外。

这一天，没有鞭炮声，没有对联，没有春晚，没有年夜饭，什么都没有。

我和室友各自上班。她9am–６pm，我9am–9pm，我们念叨了两个月的煮火锅，也没能实现。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晚上下班，独自坐在火车上，看着车厢里陌生的肤色人群，倍感孤单。

*0３*

和Ｃ先生视频，他正在一朋友家中吃年夜饭（当时珠海疫情还没有这么严重）。

我稍感欣慰，否则他一人孤零零过年，多让人心酸。

因为疫情，爸妈今年都宅在家里看春晚，弟弟窝在床上打游戏。

视频时，１米８３的弟弟吐槽，家里被子太小，晚上得蜷缩着腿睡觉。

我问：去年，老妈不是用新棉花，打了两床大棉被吗？

老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是给你留的。别听你弟瞎说。他天天开着取暖器，睡着电热毯，冻不着他。

弟弟忍不住插嘴：那是给你和姐夫的婚被。妈不舍得拿出来给我用。

我心想：这还差不多。

虽然远隔重洋，但是阖家喜乐安康，就是莫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