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毛蒙蒙
故事 |Nyah那些事儿
新的生活,新的模式会让我觉得日子有些许的期待。不得不说,以前的生活大多数和华人’混’在一起,而现在一个屋子就是一个小小“联合国”,脱离华人圈是一个有趣的尝试。
就如此时,我坐在客厅写下这些,两个德国妹子在用德语叽里咕噜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语,两个法国小姐姐在用法语激动地谈论着什么。而我们刚刚才用英语叽叽喳喳地讲一些各自工作的趣事,笑得前仰后合。
— 2018.04.23
Nyah 日记
我们晚餐后聊天时间
工作
我是在Gumtree上看到这份工作的,那会儿刚刚环塔结束,正寻思着找一份2个月的短工好等待雪季的开始。周六晚上,正和朋友在唐人街吃着香锅呢,Allison一电话打过来,要我周一早上上工。
Nyah,距离墨尔本city大概4小时的车程(火车+大巴)。那是一个还不被大多数大陆背包客熟知的小镇,季节性农场活和蔬果包装厂不少。我工作的地方,是小镇最大的萝卜包装厂,但其实蔬菜种类还有甜菜根,花椰菜等。
来自朋友圈/起早贪黑的旺季
包装厂里起先只有三个亚洲人,后来加入了韩国小哥Rom,我们便成了“亚洲四人组”,也是待遇最差,平均工时最短的组。在这个包装厂,我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白人莫名的优越感”。
脏活累活重活,意大利manager总不会忘记我们亚洲四人组,例如在洗萝卜机一堆烂泥里清掉淤泥;在偌大的冷库里打扫;需要不停弯腰捡菜的位子。而轻松的活儿,例如打标签称重封箱,都是她的“欧洲同胞们”。在我和韩国小哥工时25h/w时,他/她们的工时却是50h。
每工作三小时一次smoko
Malo(化名)站在称重的岗位上,边和打标签的Otavia(化名)聊着天;两个法国妹正飞步走去隔壁工作间试图抢占剩余的称重岗位。亚洲四人组,只剩下弯腰从bin里挑菜的活,别无选择。
后来他们聊嗨了,实在影响工作,manager嗔怪了他们几句,便走过来告诉我们四个人“Hurry up”,怪我们挑得太慢了导致工作效率低,而我们始终一句话没说埋头工作着。
有一天,外场需要从内场抽调2人去播种花椰菜,其他人怕风吹日晒不愿去,自然的这等“好事”便落在了我和Rom身上。但后来,我无比感谢这个决定,因为那一天是我在萝卜厂工作得最快乐的一天。
我们俩坐在一辆特别大的tractor上面,左手边是花椰菜幼苗的存储盘,右手边是一个圆形的播种盘。我们俩的工作是当车开动时,跟上播种盘转动速度将花椰菜幼苗准确放进播种杯,幼苗顺着管道会落在田埂上。车后跟着两个越南人,他们负责将没落稳的幼苗插进土里。
我们俩太兴奋了,坐上车播完一道田埂时,不禁停下来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说:“so funny!” 这是速度感刺激和新鲜感带给我们的短暂错觉。
工作了一会,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力量不够。用左手换存储盘时,因为底盘很重,我总是需要花点时间,也因此会漏种一小段距离,和Rom播种过的右侧田埂一比,特别明显。还得连累越南同事,他们得跪着补种秧苗。
看着车后的两个越南同事,他们因为长期在外场风吹日晒,跪在田埂上拔野草种秧苗,皮肤晒得黝黑,指甲缝里都是泥土。他们跪在地上的身影随着车的不断前行逐渐成了两个小黑点。我也顾不上别的了,硬是用蛮力左手换盘怕耽误时间漏种,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后来,他们俩跟不上车的速度,我和Rom便下车跟他们一起插苗,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辛苦的工作。可他们却一直对我们笑得那么灿烂,还夸我们播得很好。
想想内场那些趾高气扬的同事,不禁心酸:“难道我们亚洲人,就该是这样的吗?”
生活
我们住在caravan park,这里有大大小小几十个cabin。杏仁季那会住满了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每到晚上七点,住地里就会弥漫着浓浓的咖喱味,厨房里永远挤满正在做馕的大叔大妈们。我常常端着食材站在厨房门口发呆,没地儿做饭去,但也只能端回屋用微波炉随便做点。
巴基斯坦大哥送的晚餐
我们cabin住着六个女生,两个德国小妹,一个法国小姐姐一个意大利妹子,广州小姐姐崔西和我,以及5只小老鼠。
我们最爱在晚餐时聊起各自的国家,话题包含人文风俗饮食习惯,再聊聊自己一天的工作,好奇一下对方准备的工作餐。
看澳洲好声音ing
两个德国小妹,一个21岁,在杏仁厂打果;另一个19岁,在农场当拖车司机。我和崔西最爱和她们聊天了,而她们最爱坐在客厅看澳洲好声音。她们英语讲得特好,经常教我们一些很偏却又有用的英语单词,还特别会抓老鼠!
我们厨房里住着5只老鼠,每到关灯时就出来叽叽喳喳到处跑。可恶的是还会钻进柜子里咬坏食材。白天偶尔溜出来,吓坏了我们,我和法国小姐姐站在椅子上尖叫,德国妹就会笑我们夸张。
士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去借来了澳洲版老鼠夹,叫“Big cheese”,当晚就捕获了3只。
烤箱里住着3只老鼠
小妹手里拿着抓到老鼠的盒子
我和崔西的日常,除了工作,便是做饭,运动和学英语。我们是整个园区唯二的中国人,大家起初以为可以看到我们大展厨艺,品尝一下中国菜的美味。哪成想崔西一瓶蚝油走天下,我则是一瓶老干妈或是番茄酱。
我的番茄龙利鱼汤
我们屋的厨房炉灶是坏的,只能用公共厨房。我经常在做饭时遇见马来西亚小姐姐和印度阿姨,她们站在后面看着我做菜,偶尔看不下去了就会拿过我手里的勺子帮我炒。
马来西亚小姐姐还会问我需不需要加点椰浆,我赶忙说不用不用,我们没这习惯。
她笑笑说:“我们马来西亚万物皆可下椰浆。”又问我:“你做的是你们中国特色菜?”
我慌了,赶忙挥挥手说:“不是的,我仅代表我自己,中国美食很多的,不是这样。”我看看手里端着的煎得有点焦的燕麦饼,赶紧溜回屋。天朝美食的脸,不能被我丢了……
打网球
cabin后面是一大片草地,那里经常有袋鼠在那儿蹦蹦跳跳的,同时也拉了满地屎。我们打网球时,时常得避着“踩雷”。
晚上我们就会关上屋门,打开视频练天鹅臂。不管我们当天的工作多累,也不管房间拥挤时常会打到墙壁,每晚定时定点开练。还别说,有用!
崔西特别励志,每晚做完天鹅臂,又累又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坚持背完50个英语单词才安心睡去。
周末去镇里吃马来西亚菜
学英语
朋友
他/她们总能将工作和生活分得清清楚楚,包括对他们的同事,即我们亚洲四人组,不管工作中大家有过多少间隙。起先,我总是拒绝去有他们的交际场,后来想着自己过于小气了,便也朝他们走近了一点点。
右一是日本小哥,右二是Rom
可能是因为同样被不公平对待吧,在某种意义上,Rom和我是最有革命情怀的“战友”。他是最慢进厂的,全厂工时最短,但其实他干的重活脏活并不比其他人少。
我们俩被叫进冷库扫地,那地儿特冷又特大,其他人没人愿意进去。但看着对方在努力工作着争取早点扫完可以早些出冷库,心里也会好受点不觉憋屈;因为回家的车位不够,他让出自己的位子给我,说他走40分钟也就到家了,当然,我没答应;被提前下班时,两个人拎着袋子一路聊天一路晃荡回去,也不觉得孤单了……
日本小哥,则是全厂欢乐源泉,他总是能笑得那么憨厚那么天真无害,让人看着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他做着全厂最累最重的活,也因此是四人组中工时最长的。他身板太单薄了,每次看他拉着那重重的bin,都觉得心疼无比。
那天是longday
维修部的老头,是一个特有趣的OZ,虽然偶尔也骂骂咧咧的,但更多时候是和善友爱的。
他几乎每天都在修那台该死的洗萝卜机,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下班时,他站在大门口说:“I am so cold. I need the hug .” 大家也顾不得身上脏不脏,肩并肩站在一起,张开双臂将他围了个圈,说“Good day !”而后老头就会装着眼泪婆娑地对我们说:“I feel better now. so warm, good guys! ”
有一天,外场的supervisor咬着胡萝卜坐在办公室里,朝抱着西兰花的我招手问好,我习惯地笑笑回应继续工作。下一秒办公室里传来manager呼喊声:“Everyone put your hands up. Say Hi to this guy. He is so sad , Sandy didn’t wave her hand”.
各国友人切磋乒乓球
我和崔西一起离开Nyah的,我们本想安安静静地离开,但被大家知道后,却说要在离开前一晚为我们办一个farewell.
那天是一个londay,每个人都工作了12个小时,虽然累到不行,但他们一下班就赶忙为我们准备自己的拿手好菜,还提前买好了蛋糕和酒。Rom煮的粉丝特别好吃,我一直记到现在。
那天晚上,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竟也聊到了夜里3点,最后一一拥抱道别。
我知道,有些人一转身,就是再也不见了。背包客的必修课,不就是学会不停的告别吗?
2018年5月,对我来说是一段很难熬的时光。没被排班的日子,我经常拿着相机走到墨累河边拍照。在看多了人心后,大自然最能治愈人。
谢谢崔西陪伴我走过那样两个月,还有日子里遇见的那么些善良的人们。
江湖再见,愿你们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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