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了澳洲后,家人和朋友对我关心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
吃的还习惯吗?
大家之所以这么问,无外乎两个原因:
1、我并不且一点儿也不精通于厨艺
2、我有稍微那么严重一点的肠胃炎
按理说,我对牛排的感情没有,对汉堡的感情也一般。对鱼薯吧,倒是有些偏好,但这种油炸的东西谁家不在逢年过节时炸上一堆?吃个一顿两顿还可以,但就是肚子里缺了点什么,吃完了就跟没吃似的,总觉得嘴里不嚼点米粒和面粉不是个滋味。
既然免不了自己下厨,我秉持的一贯宗旨就是——
会做的继续发扬光大,不会做的摸石头过河也要去做。
不过人啊,不作一下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一丁点儿天赋都没有,倒给路边的流浪狗应该都懒得去闻一下吧。
Po就不止一次严肃地问我——
为什么其他的中国人做饭那么好吃,你做得这么难吃?
庆幸的是,在农场,一众来自天南地北的华人云集于此,再加上我的泰国室友,大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用为数不多的食材和对”吃”的执念烹饪着一顿又一顿完全不亚于餐馆级别的各色风味。
1 早餐 Breakfast
煎蛋吐司
小明
/
煎蛋和吐司作为早餐的绝对主角,配角就随意多了,比如香肠、蔬菜、香蕉、牛油果……但所有这些配角中,我最中意还是要属西红柿,没错,西红柿!煎西红柿!
这种搭配还是我在大吉岭旅行时被偶然惊艳到的,Trip Advisor上排名第二的一间小咖啡厅,将西红柿切块煎熟后撒少许白糖,用吐司夹着下口,软糯酸甜、香郁多汁。
记得那一份煎蛋吐司,驱散了当地连日多雨的潮湿和寒冷,让我对那个没有多少阳光的上午既尽兴又感怀。
南瓜粥
小明/Winnie
/
有那么一段时间,大家频繁地从农场带南瓜回来,品种不一样不说,个头还一个比一个大。为了吃掉这些南瓜,大家绞尽脑汁、痛不欲生。
除了后面提到的吃法外,我通常会把南瓜切块和大米一起煮成甜粥,南瓜熟透,将其搅碎,与大米充分混合后便大功告成。
吃了几顿后觉得没意思,就又撕了几片菜叶进去做成了咸粥。
吃了几顿后又觉得没意思,突发奇想,把Winnie搓的地瓜珍珠加了进去。由此,世间便诞生了这款”南瓜珍珠青菜大米粥”!
说实话,不好吃。
炒面
小明
/
每次看到公共厨房里人山人海地在做Pasta,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直不喜欢Pasta,但一直告诫自己——
这东西应该是好吃的,只是还没尝到觉得好吃的做法。
Walker说,不喜欢的话可以当炒面做。
听信了他的谗言,一口气炒了一锅,连带着晚饭和第二天的午饭,把我吃恶心了,再也不敢做了。
后来,想吃炒面时还是拿类似于国内的挂面下手,煮好后加入鸡蛋和青菜翻炒,只要在出锅时倒点蚝油就OK了,其他什么调味料都不用。
蚝油在手,天下我有。
2 正餐 Dinner
煎豆腐
小明
/
我前后共潜心钻研出了三个版本,用尽了半生功力——
1.0版本:锅内倒入蛋液,将煎好的豆腐平铺,烙成一张大饼,成品特别搞笑;
2.0版本:倒入蚝油和辣椒酱,将煎好的豆腐翻炒,味道不错,只是口感稍腻;
3.0版本:吸取教训、再接再厉,翻炒时加入洋葱末,去油去腻,完美!
这道菜其实不难做,但一开始的”煎”真叫一个熬人,数量多、时间长、还要随时两面翻,只能守着锅干耗,什么都做不了。
Po不常吃豆腐,偶然间尝了一口,颇为欢喜,竖着大拇指对我连连称赞。最终,傲娇和虚荣膨胀了我的胸怀,我开始在摆盘上动心思。
当Po端着这盘煎豆腐去找他的十多个泰国友人共同享用时,我知道,自己势必会声名鹊起的。
南瓜炒白菜
小明
/
老实说,我也忘了自己有没有在国内吃过这道菜,但是总觉得这么搭配是可以的。该放的调味料一个都没少,南瓜和白菜也都熟了,但吃起来就是怪。
出锅时,正巧Julia经过,极力倡导素食主义的她忍不住尝了一口,瞬间青筋暴起、眼皮外翻,面露中毒一般的表情——
What do you think?
——Actually, I don’t like it.
她苦笑了一下,说她也不喜欢,然后就去解毒了。
Julia真是个聪明人,自己不表态,而是发起反问,先试探我的想法。
由此,我决定,这道菜就是日后检验他人情商高低与否的重要标准。
不过一个印尼的女孩怎么能品味出中华料理的博大精深呢?这么大一锅总不能给倒了吧?
最后我一个人都给吃了,如鲠在喉算什么。
番茄炒蛋
小明
/
没想到这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国内家常菜在农场也能经得起一番面红耳赤的争讨——
到底要不要炒烂?
到底要不要放糖?
我个人倾向于炒烂并放糖,和着米饭一起搅拌,然后用勺舀着吃,筷子和叉子都不行,一定要用勺!一定要大口!一定要享受饭菜彼此渗透并充分咀嚼的满足感!
但是,很多大陆和台湾的同胞都不爱吃炒烂的,也都不放糖。每次看到我的成品,他们总是嗤之以鼻。
一次聚餐,Po指着这道菜不怀好意地问Victor,为什么不吃?
Victor也实在,唯唯诺诺地说,这道菜看起来不太好,有点恶心。
那一刻,真希望上天赐我一把屠龙刀,只需要振臂一挥,待我转身离去三五步之时,便有两颗人头轻轻落地。
基围虾沙拉
Po
/
Po酷爱料理,每天下班回来后去公共厨房没两个小时都回不来。在他的所有菜品中,十道有八道跟虾有关,剩下的两道就都是牛肉了。
每逢周六,他都会去WoolWorths买打折的半价虾,然后一股脑地全都给做了。
这道基围虾沙拉的可贵之处不在于煮虾有多难,也不在于他调制的酱料是如何地辣到我不想再吃第二口,而是他端过来给我时,所有的虾都剥好了。
嗯,所有的。
这段时间以来,Po的故事在国内WHV的公号内广为传颂,估计这次又给他人设加分了。
基围虾炒扁豆
Po
/
守着一个爱下厨的室友,我的原则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能蹭就蹭。
下班后,你要故意表现出很劳累、很不想去厨房的状态,直到Po拍着你的床铺关怀道——
Don’t worry, take a rest, I will share my dinner to you.
当然,我也要假惺惺地回绝一下,并不失礼貌——
Thank you. But I need to cook tomorrow lunch.
——Don’t worry, I will cook more, that’s enough for your dinner and tomorrow lunch.
看到没?就这么简单。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依着他了。
等他从厨房回来时,就炒了这锅基围虾和扁豆。
为了怕我不够吃,还煎了牛肉肠。
酸菜鱼
Rio
/
Rio兴高采烈地问我,她要做酸菜鱼,吃不吃?
这道川菜的料理程序颇为复杂,而且原材料压根都备不齐,没抱什么奢望。但有的吃还挑三拣四,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想吃或不想吃都要立马回答——
吃!
万万没想到,酸菜、鱼片、豆芽、泡椒……这些食材一个都没少,她还自创地切了几根香肠。在现有的条件下,味道已经相当纯正了!
不过她对自己的作品不是很满意,连连自责、灰心丧气。一旁,来自中国的友人谁与争锋地狼吞虎咽,没给她留下一口汤。
——卧槽!一群狼!
她总爱这么夸我们。
3 汤品 Soup
牛骨汤
Po
/
这是与Po成为室友后,他为我做的第一道泰式料理。
那几日气温骤降,我有了些感冒的初始症状,头疼、鼻塞、浑身没劲。Po见我泪眼汪汪地躺在床上,让我安心休息,他主动请缨,要搞定我的今晚和明中午的便当。
两个多小时后,他火急火燎地给我了端来了这盒牛骨汤,让我赶紧喝下去,好让身体暖和些。
这道汤的做法跟中国的很像,但不同之处在于——
1、放了很多糖提鲜,口感很甜;
2、土豆故意切得很碎,几乎都融在了汤里;
3、锅底始终放着一个汤匙,我以为是不小心掉进去的。但Po说,这是他们家的Style,为了快热和保温。
不得不说,热汤嫩肉吃起来很爽口,一盒下去,浑身都在不停地冒汗。
接着,他又把第二天的午饭也分给了我——
糙米饭+辣椒炒羊肉+KFC炸鸡。
排骨汤
Rio
/
作为一个不吃辣的江西妹子,从我们熟络的那一天起,Rio就端着她的各色料理频繁地出入我的房间找存在感。
无论她送来什么,Po都会一边品尝一边闭起双眼+仰头45°地赞叹——
Em,Yummy!
平心而论,Rio的料理的确很Yummy,她专攻于用亚超的各类商品还原对家乡的思念。
就比如这锅排骨汤,肋条、花生、红枣、香菇、玉米、胡萝卜放在一起煲足一小时就可以,清淡又滋补,一口接一口地让人欲罢不能。
我不知道她一锅里面会有多少根肋条,但每次给我和Po送过来时都有五六根。
Rio就是这样,她会把最好的留给别人,就像她炒了一锅面,将那些整根没断的盛给别人,自己却吃掉那些碎渣。
跟她在一起,我们就像是雇了个保姆或下人,彻底被惯坏了。
4 小吃 Snack
炒鸡脚
Rio
/
鸡脚遇到Rio算是倒了大霉,卤的、炒的、炖的、凉拌的,各式各样的手法都被她试了个遍,哪种都没放过。
有一次,她还学着网上的帖子做了个柠檬鸡脚沙拉,十足的东南亚Style,给Po喜欢的呦,连里面的柠檬都给嚼吧嚼吧咽了。
送别Walker和Victor那天,Rio炖了这盘鸡脚,看到大家忍不住地偷吃,她下达了最后通牒——
每个人只能吃4个,剩下的要留给Walker和Victor!
当时,Never还在现场动情地强制抒发联想——
为什么要做这盘鸡脚呢?就是希望离开的人不要忘记驻足停留。
那会觉得这番祝福肉麻又无厘头,不过现在想想,别说,还挺文艺的。
水饺
Rio/Never/Alin
/
到农场后,正儿八经地吃到手工水饺一共有两次:
一次是和前室友一起包的,白菜/芹菜牛肉馅的;
一次是Rio、Never和Alin包的,白菜猪肉馅的。
大家每晚下班后,要抢着洗澡和做饭,时间赶得要命,每分钟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饭菜自然也是怎么方便怎么来,除非Day Off,否则很少会实施”包饺子”这样的大工程。
她们三个了不起的一点在于,除了和馅,连饺子皮都自己擀。所以,为了吃这一顿饺子,在大家合理分工、配合默契的前提下,最少也要折腾三个小时。
我捏着一个下口后,整条食管刺痒得犹如火山喷发,被呛得狂咳不止、泪流满面,同时还要捂住嘴,不忍心把到嘴的饺子给吐出来。
Po问,中国人吃饺子都要这么酸吗?
我答:这不是吃饺子的酱料,这只是醋。
是的,只是醋,陈年老醋……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加点酱油和香油……
焗土豆
Alan
/
在国内时,我就一直不喜欢焗饭,每次在西餐厅看到有人吃,都会条件反射地脑补一下——
一定是后厨有人反胃恶心,才吐出了这一堆和着芝士的乱七八糟。
为了彻底改观我对”焗”的误解,Alan自告奋勇地焗了一碗土豆给我。
材料很简单,只有土豆、鸡蛋、芝士和小葱,闻起来很香,看着就像一幅温柔的落日风景画,没有任何期待地一勺舀下去——
好吃!
顶层的芝士和鸡蛋交融充分,底层的碎土豆伴着葱花咸香可口,既像是菜、又像是饭,也完全可以把它视作一道小吃!
这诧异又惊喜的美味令人瞳孔放大到不可思议,心跳澎湃剧烈,如同身后骤然掀卷起波涛万丈!
谢天谢地谢Alan,又解锁了一道我从来不吃的东西。
还碗时,我钦佩又仰慕地说——
要是再切点香肠丁进去就更好了。
——下次做给你!
Alan爽快地答应。
结果,还没等到”下次”,我就离开了。
炸物
Alan
/
在很多汉字的发音上,台湾和大陆是不同的。
比如”企鹅”,我们读作”qǐ é”,台湾读作”qì ér“。”企”对于他们而言,是没有三声的,只有四声。”鹅”也不一样,他们的发音同”儿”。所以”企鹅”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是”弃儿”。
再比如”炸”,我们有两个音,”zhá”和”zhà”,而他们只有”zhà”。
一天下班的路上,Abel为我要不要吃”zhà wù”。
——什么叫”zhà wù”?
——”zhà wù”就是”zhà wù”啊!
——说人话!
——就是”zhà”的鸡排啊、豆腐啊、蔬菜啊,Alan正在”zhà”,问你要不要吃。
——那不就是油”zhá”吗?
那一刻,我才知道,台湾把油炸的食物统称为”zhà wù”。
下车后,我嘱咐Abel——
“zhà wù”好不好吃是其次,但我十分看重摆盘的水准。再有,吃油炸怎么能少得了酒呢,如果能再给我一听啤酒就更好了。记得,要冰的。
一个小时后,Abel和Alan端着这盘”zhà wù”和冰啤酒敲开了我的房门。
没想到他们配合得这么彻底,我甚是满意。
南瓜饼
Victor
/
Victor做饼是一绝,凭他的手艺和颜值完全可以回国支个早餐摊了,尤其是他的南瓜饼。
在我看来,这也是他身上唯一的可取之处。
在农场的几个月,没少吃他的南瓜饼,每次都会用锡箔纸包着送给我。
难能可贵的是,在勤学苦练如何做饼的征程上,他没有浅尝辄止、固步自封,反倒是兴利除弊、推陈出新。
他的南瓜饼先后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
起步期:面粉的比例较多,口感稍硬且偏干;
上升期:口感松软,甜度适中,水油平衡;
成熟期:研制出了酥皮的视觉与层次;
稳定期:开发出了两种不同馅料的口味,豆沙馅、巧克力酱馅。
一天晚上,他又来送饼,知道我不吃巧克力,给了我豆沙的。
我大为欢喜,没舍得吃,特地留作第二天的Smoko,结果——
说好的豆沙呢?巧克力酱淌得我满手都是!
下班后找他兴师问罪,他吞吞吐吐、嬉皮笑脸地说——
可能是拿错了。
我说过,Victor身上唯一的可取之处是他的”饼”。
只是”饼”,再无其他。
酱牛肉/猪蹄
Walker
/
十多个中国人中,只有Walker和Rio来自江西,两个人厨艺了得,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田里长的、水里游的,都能被他们三下五除二地做成辣乎乎的美味佳肴。
我一直很喜欢赣菜,而我认识的大部分江西人也都很擅长下厨。
我不喜欢吃肉,所以Walker做的很多肉菜我也只是尝个一两口,但是有一道除外——
酱牛肉!
第一次吃到Walker的酱牛肉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嘴巴,软烂适中、鲜香味厚!这完全就是儿时记忆里牛肉罐头的味道啊!这哪里是自己做的?这分明就是外面买回来的啊!
尤其是超市里的大块牛肉都是盐渍的,他怎么还能把味道掌持得这么得当?!
在他的Farewell Party上,他卤了这道酱牛肉,还炖一锅酱猪蹄,获赞国际好评无数。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迫于我的威逼利诱,在Party开始前,他已经给我送来了一盒。
/
味道是一把钥匙,它钻入鼻孔、穿过大脑,可以瞬间转动和开启我们的回忆,只因为它独属于某些特定的时空,不容复制。所以有时,即使我们心心念念地吃到了某个梦寐以求的味道,也免不了会感慨一句——
再也不是那个味道了。
离开农场后,面对不得不一个人下厨的窘境,突然就想起了这些”御厨”,翻开手机相册,惊讶于保存过如此多的图片,于是,想为这些味道记录些心情与痕迹。
这不是澳洲版的深夜食堂,也不是一份普通的家常食谱,这是我的农场味道,独属于我的农场味道。
小明 | 作者
公众号:小明在哪里 | 来源
澳打君 | 编辑
加微信:au-whver | 投稿
还没有评论,请在下面添加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