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至内容
久违了大家,距离上一次一本正经写流水账已经过去了4个月,没有错,上一篇推送还是在2018年。
现在是4月下旬,距离我离开红土沙漠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我总喜欢码滞后的文字,希望时间可以在多沉淀一些东西。 12月的某一天,和Anthony偶然相识,那天夕阳西下我们碰巧都出现在了沙漠里。我和小伙伴们开着小破车去追夕阳,他和小伙伴们开着四驱皮卡去打猎。 我们嬉皮笑脸地被困在了沙漠里,沙漠是两驱车的噩梦,我们后知后觉。背着村子开出20公里,太阳已然快要落下山去,兴奋有一点焦虑有一点,这事儿我们五个都没遇上过,幸好,还有手机信号。 我们瞎折腾几下,车也越陷越深,大家情绪急转直下的当口,Anthony开着车缓缓出现在了路的尽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身材魁梧的Anthony领着小伙伴三下五除二把小破车拯救出坑。大家振奋不已,开始自我介绍,Anthony和小伙伴们打猎满载归来,皮卡车上满是袋鼠的Dead Meat。甚至,某个伙伴手里还捧着一只还没长毛的奶袋鼠,红扑扑的皮肤还没睁开的眼睛,像大几号的奶兔子。 Anthony开着车领着我们从另外一条路况稍好的路折回了村子,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相互道别,意犹未尽,完全忘了出门时想去看的夕阳。 Anthony是原住民,是YUENDUMU RANGERS的成员。在他出现在沙漠里搭救我们之前,他的脸只是所有土著居民里的平凡面孔之一。他的一家老小经常来我们工作的超市购物,完全没能给我们留下任何印象,不过那天之后,我们就能轻松认出他来,行使自己一点小小权利给他打折送他优惠。 逐渐熟络起来以后,我了解到出门打猎是许多社区群众闲暇时候的消遣,也是缺米少粮后的一个选择。原住民每周都会收到政府配给的生活补助款,钱到账后的当天,我们的超市营业额会逼近峰值,随着时间推移而递减。到周末的时候,有的人可能就揭不开锅了,会呼朋唤友前去打猎,以打回的猎物充饥,顺利挨到下周领取补助。 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曾追着“猎人”四处乱串,围观他一枪又一枪打落一只又一只麻雀,大家并不觉得残忍,而是一哄而上抢着去帮忙捡麻雀。 打猎意味着杀戮,固然残忍,但它是土著居民自古以来生存的方式。 于是乎,我就想去围观打猎。看看这门祖传的手艺,大家还留下几分功夫。 Anthony常来超市,我就常常追着问他什么时候去打猎,务必捎上我。这事儿前前后后问了十回八回也没下文,从圣诞前夕一直问到二月,眼看我就快要离开社区。 二月的第二个周末,被Anthony放鸽子,约好的时间他没能现身。再有一周就要离开,打猎这事儿眼看就要黄了。不想第二周Anthony在得知我要离开后,主动联系周六前去打猎,前提是我出油钱。周六打猎,周日离开,真正的打猎末班车,就等我发车,一切好说。Anthony也没和我客气,当天又讨了一包烟,这趟打猎观光一日游花了100刀整,物超所值。 2月16号早上10点,Anthony如约而至,还带来了其他三位团友(均是他从其他社区前来玩耍的侄儿),作为“金主”,我穿上了“破厂”球衣,坐在副驾驶。加好油买好烟备好矿泉水,观光团发车。 Anthony也花了心思,计划好了整个一天的行程:发团后先去社区40公里外的废弃牧场;然后再绕道去沙漠里的丛林猎场。下午打猎;傍晚烹饪。
我们驾着四驱皮卡离开了社区,在沙漠里飞驰,不一会儿就到了牧场。那里有一大片地面燃烧的区域,Anthony把它称为“火山”,“火山”被栅栏围着,上面飘着烟,常年的燃烧让这片区域颜色呈炭黑,上面还有一些动物的白骨,表面温度明显要高出气温许多。很显然,这是沙漠里少有的景象,是土著居民眼里有名的景点,三位侄子团友赶忙拿出手机拍个不停,为了不扫大家的雅兴,我也加入了进来。 刚出农场没几公里,皮卡然减速靠边停了下来熄了发动机,Anthony屏住呼吸望着左侧丛林,确认远处的某棵树下有一只袋鼠正在乘凉,他赶忙下车,飞速地从后排座位身后抽出一杆猎枪来,子弹上膛,简单地瞄准,轻描淡写,一击即中。 侄儿们欢呼雀跃,奔向远方的林子,果然,在树下找到了受伤倒地的袋鼠。我全程懵逼,压根就没有看到袋鼠,只看到树丛,更别说拔枪射击了,整个过程快得令人吃惊。 袋鼠被拎了过来,还活着,只见Anthony随手操起一块石头,向着袋鼠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然后他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据说是在我们超市以70来刀买来的。匕首在袋鼠肚子上划出一道口子,他便熟练地从肚子里掏出肠子来,查看后说了句,太瘦,不要。要我说,不用划肚子看肠子,也能看出这袋鼠很瘦,皮包骨头的。 大家返回车里,继续上路,留下袋鼠尸首晾在路边。整个场面可算血腥和残忍,袋鼠大概是没死透的,然而中了枪伤,再被开肠破肚也是活不成了。 见识了Anthony猎人的嗅觉、冷血和精准枪法,我以为紧接着很快就会是大开杀戒的场面,然而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却让人昏昏欲睡。 皮卡车在沙漠丛林猎场里穿行,为了避免打草惊鼠,车速放得很慢。车里放着音乐,慵懒的阳光照在身上,Anthony开始给我普及丛林知识: 袋鼠们总是成群结队出没;白天的时候喜欢找有树荫的地方躲太阳;皮卡车的路线是从一个饮水池去到另外一个饮水池。夏天的沙漠里只有这些地方有水喝(水池很深,凿在山上的大岩石里,开口不大以减小蒸发),所以沙漠里大一点的动物都会在这些地方出没。 然而,一连经过的三个饮水池都没有袋鼠的身影,只有野牛、野马和野骆驼。我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打这些大家伙来吃,偏偏打袋鼠。Anthony说他们也打大家伙,但猎杀它们太麻烦,还要冒着受伤的风险,最重要的一点是肉不好吃,袋鼠肉才是最爱。 时间走过一个小时,到了下午一点,Anthony带着我们到了“猎场”里有名的狩猎点Big Rock。到此时,除路上偶然遇上的一只瘦子袋鼠外,我们还没能见到第二只,Anthony坚信在“大石头”能遇上大袋鼠。车到石前,大家操家伙下车,我掏出相机来,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安大哥领着侄子们在Big Rock周围搜寻,Rock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石洞,进口却很狭窄,洞口有明显的袋鼠脚印。绕圈一周后,并没有再寻到袋鼠的踪迹,石洞却是进不去的,看起来今天在这儿并没有好运气。 Anthony载着我们慢悠悠逛完了一片猎场后转场,去了又一片猎场,猎人们都是很有耐心的吧。期间叔侄二人还放了一把火,好在沙漠里的树林稀疏,火势并没有蔓延。 感觉一下子车就开到了袋鼠堆里,每隔百来米就能在某棵树下发现新的一群袋鼠。 Anthony很淡定,停车熄火,掏出枪来,子弹上膛淡定瞄准。这一次,我也能清楚地看到袋鼠们在不远处的树下趴着乘凉,脖子直直地伸着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次也是一枪命中,受伤的袋鼠倒在原地,它的伙伴们四散奔逃,Anthony重新装子弹再射击已经跟不上逃命的大家,连续两枪没能命中目标。于是,皮卡车启动开始追击。
Anthony负责开车,射击的任务落在了靠窗边的侄子身上,一只袋鼠进入射程,但侄儿的射术明显拙劣,连打了三枪无一命中,袋鼠命大死里逃生。 追击过程中,坐在皮卡车里也是一种相当刺激的体验。Anthony这时候再不会慢悠悠地开车,皮卡急速往前,只避开粗壮的树木,其他灌木丛荆棘地一律直接碾过,尽可能地直线追逐。过程中,皮卡车急速变向会让车里的大家一起摇摆,Anthony为此给我说了好几次Sorry。 最激动人心的的一次追击长达一分半钟,十来只袋鼠四散逃串,皮卡车在丛林里横冲直撞,到最后Anthony并没有让侄子再次尝试射击,而是冲着车前奔跑的袋鼠狠狠地踩下油门,皮卡像坦克一样,碾过干枯的灌木丛,结结实实追上了袋鼠的尾巴。整个过程中,我都举着手机随车摇摆着拍视频,着实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Anthony似乎很愤怒,下了车用他一贯野蛮的方式结果了那只袋鼠,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个下午,Anthony亲手猎杀了十数只袋鼠,侄儿们也得到了充分的机会练习枪法,我全程围观,场面颇为震撼。 十几只袋鼠里值得被带回家的只有六只,其他被弃之荒野的原因只有一个,太瘦。Anthony对待每一只倒下的袋鼠都进行同一种检查,查看它们的肠子周围是不是有脂肪,没有发现就会对错杀感到惋惜。 远距离射杀,提前知道袋鼠是否肥壮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它们大多躺在树底下,只露出自己的脑袋来。总体来说,旱季沙漠里的袋鼠实在是太瘦啦!
也有遇上温情的一幕:一只受伤的袋鼠不愿意逃离自己早已死去的同伴,而选择站在它和猎人中间,大家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同伴看起来至少已经死去好几天了,它十分瘦弱,还好只是受了皮外伤,出于同情,我极力劝说大家放它一马。几个土著一窝蜂围上去,它不退却而是选择出击,吓退了他们,也勾起了他们的兴趣,于是轮番掏出水来喂它。 最终,双爪难敌众手,它被生擒,他们也不打算宰了它吃肉,而是想养起来当宠物,想来应该比留它在沙漠里渴死要多活几天吧。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猎人们满载而归,“枪手”大饱眼福,比看了一场精彩球赛、一次高空跳伞还要刺激过瘾。 在我看来,对于土著居民们来说,在红土沙漠里打猎,就跟我们上菜市场买菜差不太多。只不过这个“菜市场”比较大,遇上季节不好的时候,挑到自己满意的菜是很难的。 PS: 其实,我还有围观他们用原始的烹饪方法烤制袋鼠,这似乎过于血腥和残忍?甚至非常不卫生,总之和打猎无关,卖个关子,就此打住。
还没有评论,请在下面添加你的声音!